《教汉语，走世界》Enseñar chino, recorrer el mundo

1982 年一个明朗的早晨,我在北京长安街坐上了“大一路”公共汽车。刚上去,还没站稳,突然听到一声呼唤:“李老师!李艾老师!”我惊讶地回过头,看到了我 8 年前教过的非洲留学生姆旺卡。他有着高大的身材、黝黑的皮肤、宽大的鼻子,厚嘴唇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从车后方过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用标准的普通话和我畅聊。他字正腔圆的发音、自然流畅的话语吸引了周围乘客的目光。如果不看他的脸,都会以为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周围的人们投来赞赏的目光,我作为他的汉语启蒙老师,感到无比自豪。他告诉我,他离开北京语言学院之后,去了广州的中山医学院,已经是四年级的学生了。他主攻外科,而且对中国的针灸和穴位很感兴趣,特别是针刺麻醉技术。他说他一定要借来北京实习的机会掌握针刺麻醉技术,回国后服务布隆迪人民。我们还聊到其他同学,阿依萨杜(几内亚)、索罗姆(马里)、贡古西亚(喀麦隆)、唐古埃亚(贝宁)、嘎塔梅拉 [ 刚果(金)]、布隆西娅(赞比亚)、孔多阿娜(坦桑尼亚)......我们在天安门广场下了车,他要陪我走走,然后再去他实习的北京同仁医院。我们漫步在广场上,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在同仁医院实习?那可是以眼科著称的医院啊。”他说:“因为我的女朋友是学习眼科的,我要陪她,而且同仁医院的外科是很棒的,针刺麻醉技术也值得我学习。”我问:“你的女朋友是哪国人?”他说:“她是肯尼亚人,我们是在广州认识的。”他还告诉我,在他刚刚离开北语的时候,还和大多数同班同学有联系,后来只跟阿依萨杜、索罗姆有书信来往,这两名同学回国后都去自己国家的外交部工作了。回忆起在北语的那段时光,他想到了我和教研室的张树昌老师、李德义老师、崔福英老师带他们全班同学去八达岭长城旅游的事情。他告诉我,那是他第一次到长城。所有同学没有来中国之前,做梦都是来北京爬长城、逛颐和园、参观故宫、游天坛公园。那一天,他们的梦想都实现了。长城盘旋在绵延起伏的崇山峻岭之间,东起山海关,西至嘉峪关。司马台长城、古北口长城、慕田峪长城、八达岭长城、居庸关长城都在北京城的北郊。居庸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附近还有“杨家将”故事中的宋朝女将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点将台。记得我当年带学生们爬长城,在北四楼烽火台上休息时,大家眺望着垛口外的风景,苍鹰在晴空盘旋,层峦叠翠,草木郁郁葱葱。学生们喝水休息的时候,我给他们讲了佘太君、柴郡主、穆桂英的故事。我告诉他们,“穆桂英挂帅”的故事在中国民间流传甚广,他们听得津津有味。我和姆旺卡一路走,一路聊。我问他还记不记得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虚构的女英雄穆桂英是怎么找男朋友的。姆旺卡高兴地说:“当然记得,男孩儿武艺不怎么样,打不过穆桂英,让女孩儿给抓回了山上的家里,强迫他进了一个‘山洞’。”我说:“那叫‘洞房’。”说完我们哈哈大笑,朝着东交民巷走去。他兴奋地回忆道:“老师,我还记得您带我们去护国寺的人民剧场看京剧《杨门女将》呢!咱们是骑自行车去的,后来我们常坐公共汽车自己买票去看。我特别喜欢看中国古代的武打戏,刀、枪、剑、戟、铜锤......演员们打来打去,怎么看都觉得有趣。”我说:“穆桂英是不是背后插着靠旗,头冠大气漂亮?”他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我又说:“穆桂英穿着白色的战袍,她左手执着白缨枪,右手舞动着青蓝色的马鞭,和马前卒一起做鹞子翻身等各种动作,表示他们是在崎岖的道路上行进。马鞭的颜色代表她骑的是青鬃马。扬鞭后甩代表着快马加鞭。或许,你还记得穆桂英挂帅时威风凛凛的亮相吗?”他说:“当然记得,演员谢幕后,老师您还带我们到后台和演员们见面了呢!我至今还保留着我和‘穆桂英’的合影。现在我们住在南边,还常去前门饭店的梨园剧场看京剧呢!”说着说着,我们就到达了东交民巷 30 号,那是我要去的目的地。姆旺卡和我在那里分别,他朝同仁医院方向前进。我祝他学成回国,报效祖国,然后目送他过了马路。他恋恋不舍地频频招手倒退着东去,我的双眼含着泪花,内心漾起幸福的浪花。这就是教书育人的最大的回报,这就是放飞希望的快乐!

作者的话时值北京语言大学建校六十周年之际,我愿以《教汉语,走世界》献给北京语言大学。这里是我扬帆起航的地方,也是我几经考验之后胜利返航的港湾。我从事对外汉语教学 48 年,学生来自几十个国家。在和他们接触的过程中,我发现他们几乎无一例外,都对中国文化有着浓厚的兴趣。这种兴趣随着他们汉语水平的提高,变得尤为强烈,也成为他们刻苦学习的动力。当他们用汉语同我谈及中国的饮食和武术,谈及中国的“天人合一”观,谈及中国的阴阳学说和太极,谈及老子和孔子,谈及博大精深的中医知识等中国传统文化时,我深感语言在文化交流中的巨大作用。特别是看到他们用汉语将他们自己国家的文化同中国文化进行对照和宣讲时,我对祖国文化的自信更加坚定了。汉语作为中国文化的载体,其功能远远超出了语言本身的范畴。作为对外汉语领域的长期耕耘者,我在汉语的这种延展性功能的巨大影响力中,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和激励。我无怨无悔,热爱我这平凡而艰巨的工作。这本集子的主要内容正是这些借助汉语、汉字,实现中外文化交流的故事。集子里的每一篇文章都是我的亲身经历,其中提到的很多人都曾经跟我学习过汉语,同他们的每一次交流留给我的印象都让人难以忘怀。集子中的人物首先是在中国大学学习的外国留学生,主要来自我从事教育工作的北京语言大学。至今,仍有许多曾经在中国获得学位的外国留学生和我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告诉我,汉语成就了他们的人生,汉语让他们很幸运地读懂了古老的中国和今天的中国,尤其让他们了解了中国的灿烂文化。这些人中还包含了一些在职人员,他们学汉语的热忱不亚于在校学生,只是苦于没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还有那些使用母语大量阅读与中国历史、地理、风土人情等内容相关的翻译作品的朋友,与他们有关的大量生动、鲜活的故事,让我难以收笔。我曾两次由国家公派到西班牙语国家教授汉语,一次是作为普通汉语教师在大学任教,另一次是作为古巴哈瓦那大学孔子学院的中方院长进行相关工作。这些在国外进行汉语教学的经历给我带来了许多与学生进行文化交流的机会。我也曾多次作为随任人员,陪同我丈夫一起在新华社海外分社工作。经我国驻所在国使馆的安排或同意,我得以在不同国家的汉语教学机构或涉外机构教授汉语,也会为那些对汉语有兴趣的人提供义务教学,或同他们一起开展友好活动。他们之中有政府官员、学者,还有普通百姓。学了汉语之后,西班牙留学生安娜回国开办了一家针灸诊所,还顺便传授中医基本理论。当地人慕名而至,她获得了很大成功。汉语还让她在中国收获了爱情。我们长期保持着联系。西班牙弗拉门戈艺术家跟我学唱过《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和《在那遥远的地方》;墨西哥留学生巴布洛和西班牙留学生莫帝同我一起走上过中央电视台的荧屏,巴布洛还和西班牙女孩儿伊奈丝跟我一起走进录音棚,为多套基础汉语教材录音。那些日子都十分值得回味。20 世纪 90 年代,一个高乔小姑娘听说时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的杨尚昆要到访乌拉圭,突发奇想要向我学习汉语。她的父母准备了丰盛的午餐招待我,我品尝了美味的南美烤牛肉,他们也尝试了我当场做的炒鸡蛋,并且颇有兴趣地学习了筷子的相关文化。小姑娘一再强调,长大后一定要来中国学习。在牛羊成群的牧场上,她开始了汉语学习。从“点、横、竖、撇、捺”等笔画,到“人、口、足、刀、尺、牛、羊、山、水、日、月”等简单的汉字,我们仿照古人,把树枝当笔,在牧场的大地上写汉字。在古巴工作期间,我在古巴国家芭蕾舞团办了一个汉语班,帮助他们学汉语并了解中国。2012 年 4 月 26 日,他们来到北京,在国家大剧院演出,整个行程中的观光、游览、购物、交友都用到了汉语。与此同时,我义务承担着一家儿童舞团的汉语教学工作,吸引了不少不同年龄段的孩子,他们对中国的民族舞蹈和武术很感兴趣,我自费为他们购买了演出服和扇子。如今,他们都已长大成人、为人父母了,但他们对中国舞蹈、木兰剑、太极拳等,还依然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如此种种故事,不一而足。中国不断发展,尤其是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中国同外国的文化交流也进一步深入。如果我这本集子里的故事能给对外汉语教学领域的从业者和其他国家的汉语爱好者带来一些启迪和帮助,那将是我最大的快乐。

Como Embajador de Uruguay en la República Popular China, es un placer paramí poder dedicar unas palabras al libro titulado “Recorrer el mundo enseñando chino”escrito por mi querida amiga, la profesora Li Ai.Personalmente, conozco en profundidad el excelente trabajo que la profesora LiAi ha realizado en el acercamiento de la cultura de Uruguay y...